04
沈照是狼我一直都知晓。
他是我六岁那年在月照山上捡回来的。
那时候他不过三两岁,身中数箭倒在冰天雪地,连一声嚎叫都没有,只有肚子缓慢的起伏能够证明他还活着。
我将他牢牢抱在怀里,一步三滑,最后几乎是滚下了山。
我爹本就不喜我是个女子,一看我带回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小狼崽,当即一脚就把我踹了出去。
「扔远点,不然你也别想回来。」
天寒地冻,我和小狼差点死在了大雪下。
所以长大以后,小狼一身鲜血将我爹的断腿衔回来时,我没有斥责他,没有疏远他,而是掏出巾帕替他擦脸,「不要脏兮兮的,我不喜欢。」
沈照笑了,他以为得到了我的支持。
或许,沈照成了如今这副模样我才是罪魁祸首吧。
身上的人动作越发快了,急促的喘息中我听见他的低喃,仿佛受尽了委屈的小兽,「怜怜,我的乖乖小菩萨,你就大发慈悲怜怜我吧。」
我怜你,谁来怜怜我呢?
六岁的我没了家,靠着刨树根喝雪水度过那个刺骨的冬天。
来年春,我们遇到了一位老木匠。
他年岁已然很大,身边却没有一个陪伴的人,留下我只求能在他死时给他哭两声。
他手巧,给小狼做了一个窝。
暖阳下,老木匠眯着眼睛昏昏欲睡,狼崽绕着自己的小窝跑来跑去,显然兴奋极了,我坐在屋檐下缝补着衣物,不时“嘬嘬”两声叫叫小狼。
六年后,这个院子里就只剩下我和沈照了。
十五岁那年,村子里有个不务正业的小混子,不知怎么的就缠上了我,日日等在我家门口,眼神猥琐动作下流。还声称要攒够了聘礼娶我,他以为我是无所仗依的孤女,能够轻松拿捏,殊不知我家里藏着一头会吃人的野兽。
沈照当着我的面将他开膛破肚,一条鲜活的生命瞬间冰凉,粘稠的血液粘在了我的脚上,他收起锋利的牙齿,温柔的一点点舔去。
「姐姐,」那时他最听我话,会乖乖叫我姐姐,「以后他再也不能欺负你了。」
「他还说想要娶你,简直天大的笑话,我看该是那红袍状元郎才能配的上我的姐姐。」
那时,我常给他读话本子,说到了状元郎,我说还没有见过骑着高头大马的状元郎是什么模样。
男孩目光纯净,圆润的眸子里满是无辜,忽略他唇边鲜血的话,当真是个风度翩翩世家公子的模样。
可他确实杀了人,即使有我极力隐瞒也逃不过村民的疑心,不出三日,村长就带人围了院子,要我交出沈照。
小狼护在我身前,幽幽绿眸里没有半点感情,我生怕他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大错,主动提出离开村子。
狼嚎阵阵,没人敢再说一个不字。
我留下全部家当,当作给小混子家人的赔礼,即使知道那远远不够。
一人一狼,重新开始了流浪。
直到很久以后,沈照醉酒,突然提起这件事,他笑得开怀,「怜怜,你不知道,那天的火有多大。」
他手指慢慢打着拍子,嘴里哼唱着「愿我如星君如月,夜夜流光相皎洁......」
直到那时我才知道,他趁着夜色放火烧了整个村子。
沈照语气轻松,仿佛在说什么有趣的笑话,「谁让他们把我们赶走,让怜怜没了家呢?」
可是,沈照,让我没了家的人一直都是你啊。
或许是我的神情太过惊愕,沈照将我揽入怀,笑的舒朗。
那个笑起来有两个小梨涡的男孩逐渐与眼前人重合,沈照亲亲我湿漉漉的睫毛,「怜怜永远是我的心头肉。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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