而看情形,原本的人选——庶出的穆大小姐却在这种时候要远行。
这其中有些耐人寻味,虽然穆伦一介五品左司郎中,可毕竟是皇后堂弟,背后牵连着朝廷上上下下。
以及,现在这奇怪的中毒。
他捏紧了手里的方子,每日都会有御医来王府请平安脉,那些自诩医术天下第一的御医们竟是没有看出他的异样,他自己也只当是连日操劳所致。看来必须得去找一趟云大夫,再确定下才好,毕竟这位穆大小姐只是个十几岁的丫头,万一误诊了呢?
苏彦朗心思重重,穆菀龄当他不存在,只顾看手里的书,但那些熟悉的字竟好似一个也不认识了。
前世今生,已经越来越不同了。会有怎样的未来,她既担心又充满了期待。
如果苏彦朗活了下去,苏彦徽会不会梦想成空?
甚好甚好,那样心思歹毒的人,如此才是最好的报应!
回到老家后的事情,她已经做好了打算。
这次出来,穆夫人没给多少钱,也借口筹备婚事,除了徐嬷嬷、夏枝和身兼护卫的马夫外,没多余人拨给她。如此一来,她要彻底脱离穆夫人的掌控就容易的多了。
多亏上辈子学到的本事,在今生终于要派上用场。
她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意,突然觉察到苏彦朗的目光,赶紧又收敛回去。
苏彦朗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,盯着菱形花格的窗子,薄薄的一层窗纸,隐隐的透出外面景物,他警惕的留意着一切动静。
徐嬷嬷给他倒了杯热茶后,和夏枝远远的躲着。说来奇怪,这位齐王嫡孙仿佛是冰做的,处得越久,越觉得寒冷彻骨,更别说搭上一两句话,她们俩之间都不敢交谈两句,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会惹得他不快。
幸好也就出城三十里地,把人送到了回头说不准还惦念着小姐的好,将来小姐有了危难,总归有个实实在在的援手。
不知行车了多久,穆菀龄突然道:“这会儿应该要到仁德医馆门口了。”
夏枝贴着窗子,仔细的瞧了瞧,惊奇道:“小姐,真的是医馆,您是如何知晓的?”
穆菀龄笑了笑,“猜的。”
苏彦朗明白在此停车的用意,目光深深的瞥她一眼,正要开口说话,不想被穆菀龄抢了先。
“我去医馆买些路上需要的药材。”她转头看向他,施施然的向他摊开手掌。
手指纤细修长,皮肤白嫩如霜雪,顺着手臂往上看去,一张柔美的盈盈笑脸。
“麻烦苏公子付一下看病钱?”
徐嬷嬷瞠目结舌,小姐莫不是风寒还没好彻底?哪有向齐王府的人伸手要钱的道理,倒贴钱往人跟前送才是硬道理。
苏大少爷看着就不是好相与的人,可别得罪了他,刚出穆家就摊上事。
“小姐……”她伸手轻轻扯了穆菀龄的衣袖,摆出笑脸要向苏彦朗赔罪。
苏彦朗却已经在斗篷里摸索,“看病付钱,天经地义……”
话音未落,他的脸色黑了半分。
穆菀龄看他神情,“还要赶路,先去医馆再说。”她将散下的长发盘起,戴上帷帽,又对要跟过来的徐嬷嬷说道:“外头冷,嬷嬷在车上暖和,也就几步路,不碍事的。”
徐嬷嬷叹口气,没有反对。小姐虽是穆家女儿,可自从来了京城就没一天得到过家里重视,身边配的丫鬟婆子不及其他小姐的一半,不少事得亲力亲为,并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闺秀。
更令她好奇的是小姐为何忽然懂得医术草药了,难道平日里看的都是医书?她不识字,小姐看的什么书,她不大懂,只要小姐开心就好。
穆菀龄钻出车厢时,苏彦朗已经跳下车辕,兜帽遮住了小半张脸,对她颔首示意,看来是算作解围的感谢。
马夫搬来脚凳,她小心翼翼的走下来。
积雪没过脚踝,冰凉的感觉透过小靴子传入肌肤,她微微皱了下眉头,然后看到一只胳膊横在自己面前。
“麻烦小姐与我假扮夫妻,一起进去。”
穆菀龄没有犹豫,手掌轻轻的按在他的胳膊上。
苏彦朗前后有过两个未婚妻,却在定下婚事后不久意外身亡。京城中有好事的人给他算命,随后流言蜚语传扬开来,都说死在苏彦朗手中的人不计其数,因此身上杀气太重,乃是“克妻”之命,欲与他结为夫妻的女子皆活不长久,甚至连靠近他都会有性命之忧。
她曾经听齐王府里年长的婆子嚼舌根,说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。
齐王府出面澄清流言,奈何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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